第六十二章
柳媚儿退了下去，房中那股甜腻的香味逐渐散去，再度陷入了安静，费沁源行至门口，朝侍女招了招手。
侍女屈膝对着她行了一礼，恭敬道“谷主。”
“端点热水进来，吩咐膳房煮点米粥，再弄些精致点的小菜。”
“是，奴婢这就去准备。”
费沁源将门合上，走到床榻边，伸手将床幔挑起。
姜杉还包在被褥里，费沁源垂下眼帘看她，分明被褥底下不着寸缕，脖颈上尽是纵情后的凌乱和诱惑，可那一张脸却偏又长的清冷禁欲。
费沁源深吸一口气，低声道“我这府邸的床榻这般好睡？二长老还不起来吗？”
面对她赤裸裸的调侃，姜杉轻咬着下唇，整张脸倏然转红，连眼神都有了些尴尬。
费沁源挑了挑眉，似笑非笑道“二长老该不会想这幅模样被侍女看到吧？”
姜杉转过身背对着她，终于硬着头皮道“我的衣服。”
衣服？
费沁源顿时了然，低头四下望去，床下满地散落着姜杉的衣物。
费沁源俯下身子将外袍中衣等捡起递了过去，姜杉头也不回，伸出手臂匆忙将衣服接了过来。
她坐起身准备换上衣服，却见费沁源还倚在床边，手中动作骤然僵住，连忙将被褥拉至胸口。
费沁源双手手臂交叉环于胸前，撩起眼皮懒懒道“又怎么了？”
姜杉耳尖涨红，愠怒道“回避！”
费沁源耸了耸肩，嘴角微微翘起，“该看的不该看的，我不是都看过了吗？”
“你！”
姜杉脸色铁青，显然是真的气到了，费沁源不再戏弄她，转身朝着外间走去。
不一会儿，侍女端着热水进来，姜杉跟费沁源盥洗过后，早膳便也送了进来。
桌上摆着两碗清粥，六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汤药。
费沁源指了指那碗药，道“用完早膳我让人送你出灵域，还有这碗药，你喝下。”
见姜杉抬眼看着她，费沁源继续道“放心吧，不是毒药，昨晚你吸了太多合欢散，加上强行运转灵气，这药是固本培元的。”
姜杉一顿，她分明知道自己这趟来是什么目的，可为何还这般对待自己？
错综复杂的情绪在姜杉眸中一闪而过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拿起银筷不紧不慢的夹了口翠玉豆腐吃下。
万妖谷府邸的厨子手意倒是不错，菜色搭配精致，竟连味道也符合自己的口味。
昨晚放纵了一夜，早已耗尽力气，一顿早膳两个人都没有说话，吃的很安静。
费沁源将银筷搁置桌上后，侍女便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。
房中沉默的气氛有些诡异，姜杉看向费沁源，缓缓开口道“不管怎么说，昨晚你也算是救了我。”
费沁源坐在椅子上，掌心托着下巴，漆黑的眼眸肆无忌惮的直盯着她。
无关情欲，皆是探究。
姜杉不需要抬眼对上她，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，便知道费沁源在打量她。
姜杉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，顿了一下道“我这次回去，不会向他们泄漏半点你的消息。”
“照这么说。”费沁源眼中带着笑意，忽然开口打断了她，“我还得谢谢二长老了。”
姜杉见她言语中隐隐有些刻薄，眉头不禁蹙起，但想起她刚刚还准备了汤药给自己，于是忍下了情绪道“只要你不出魔域，我便不会向你动手。”
费沁源唇角勾起，冷笑一声道“二长老已经杀了我一次了，我不介意还有第二次第三次。”
姜杉怔了一下，心里莫名烦躁起来。
气氛又凝固了起来，姜杉坐在费沁源对面，侧着身子不去看她。
一碗汤药被推了过来，费沁源不冷不热道“喝药，喝完让人带你从侧门走小路出城，柳媚儿的人估计还在府邸门口盯着。”
姜杉看了眼那碗药，双唇微抿，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后，用手帕擦拭了下嘴角，而后站起身看向费沁源，再三犹豫后开口“虽然这是魔域，但柳媚儿那人心术不正，你还是少与她来往。”
费沁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的空杯盏，不疾不徐道“不饶二长老费心。”
姜杉一顿，不想自己好心提醒她竟丝毫不领情，她眉头紧了紧继续道“虽说正魔两立，但好歹我们曾经也是师徒，柳媚儿用药是何目的，潇湘馆又是什么地方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费沁源把玩杯盏的手一停，懒懒掀开垂下的眼帘，抬头看她，讥笑道“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地方与你何干？二长老莫不是忘了昨夜在床第上是怎么跟我翻云覆雨，你与那地方的风尘…”
“啪！”
话没说完，风声从她耳旁刮过，短暂愣神后，费沁源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。
面前的姜杉下颌紧绷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，彻骨的寒意更是铺天而来。
费沁源惊觉自己失言，刚想开口可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，唯有放在膝上的手握的泛白。
她压下心中的波动，努力用平缓的口气说道“我让人送你出城。”
中午时分，禁卫回禀姜杉已经坐上了珩水船只。
屋里安静的气氛压抑到了窒息，费沁源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依旧坐在椅子上，脸颊还是很疼，姜杉这巴掌显然用了很大力气。
费沁源双手紧紧攥成拳，她猛的起身一把抓住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，杯子应声碎裂炸开，她似发泄般对着空气喊道
“我没有错，她那般薄情寡义之人，我说她怎么了，我没有错！”
可话音刚落，又像是被抽干力气般，陡然颓坐靠在椅子上，她双眸微垂，目光有些涣散，而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
“可是，怎么可以，怎么可以这样说她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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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兰阁
屋外狂风在肆意拍打着窗户，不断发出呜呜声响，月色朦胧，窗上一排格栅的影子落在了桌面。
烛光摇曳，映在姜杉姣好的侧脸上，她端坐在梳妆台前，目光聚焦在桌面上的格栅影子。
回来这两日她时不时就会想起那天夜里与费沁源缠绵的画面，分明是不得已的办法，但奇怪的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对她格外熟悉。
那日她在柳媚儿房中也吸进了一些合欢散的香味，两人身体交织相触，痴迷放纵。
她虽是疯狂，但动作很是轻柔，唯恐伤到自己，而自己更是…
又是一阵风吹来，窗户猛的晃动了一下，姜杉回过神来，抬眸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。
脖颈上的吻痕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，但心中的千万思绪还在不停翻涌，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，姜杉听见自己的心砰砰在跳。
姜杉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，慌乱感骤然升起。
怎么会这样，怎么能这样。
她是魔，是杀了阁主之人，魔族杀害了自己一家，正道人人唾弃，自己怎么可以对她产生这种感觉。
那夜只是逼不得已，对，逼不得已。
姜杉再度抬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，瞳孔逐渐变的幽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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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一早
灰暗的天空中悄无声息的飘着毛毛细雨，朦胧又散漫。
顾权目光落在檀木桌面的杯盏上，若无其事的问道“此趟魔域之行二长老可有收获？”
“没有，万妖谷戒备森严，不曾找到那人的行踪。”
顾权淡淡的嗯了一声，姜杉此次前往魔域原本他也没有报太大希望，当然，若是能诛杀费沁源以正清风阁的声名那自然是最好的。
“齐悦那边也没什么进展，临海城那镇上的状况与之前月影楼牛家村的一致。”
屋外飘着的细雨下的大了一些，书房开着窗，檐上不断有雨滴坠落，闷热的空气中开始掺杂了些潮湿感。
屋内的熏烟袅袅，檀香味四下漫开，姜杉看了一眼窗外，语气平淡，“阁主，上次你说的事，我答应了。”
顾权一愣，诧异追问道“你说什么？”
姜杉静静地端起桌上杯盏抿了一口，而后抬眸看向顾权，缓缓开口，“你说的婚事，我答应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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